河源，在哪？

这个问题，恐怕连广东人都得思忖一会儿，半天才憋出一句：好像真的莫得印象。

有人说得好，当河源身上堆满“客家古邑”“万绿河源”“中华恐龙之乡”“温泉之都”“红色经典”这样诸多的标签，反而没有了记忆点。

△河源小透明

但河源的骄傲，在广东也是独一家。

当2000多年前，赵佗把农耕文明带到这片区域，河源就在历史的长河里浮沉。不过河源人更熟悉的，或许是更遥远的白垩纪时期，原因无他，只因脚下的那一片恐龙蛋。

“没挖过恐龙蛋的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河源人。”目前，河源已经出土了1.8万多枚恐龙蛋，其中80%都是市民发现后直接捐赠或联系专家发掘所得。

△河源·真恐龙蛋乐园 / 微博

河源的恐龙蛋多到什么程度呢？2008年，原有博物馆已经装不下新出土的恐龙蛋，结果在修建新馆的时候，又挖出一堆恐龙蛋。可以说，如果在西安一铲下去是文物，那么在河源一铲下去就是恐龙蛋。

时光荏苒，河源不再是恐龙们的栖息乐园，但它对于人类而言，又是另一片新天地。

1. 山水之下有围屋

河源的地理位置确实有点尴尬，夹在韶关和梅州中间，南是惠州，北面直接与江西赣州接壤，其中九成面积还是山地丘陵。

“没存在感”“小透明”或许就是河源最大的卖点，河源人对此倒是满不在乎：“记不住更好，大好的河山我们独享。”

△河源的山水在广东数一数二

河源的山水真不是吹，当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，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只是在喘气，这才是真正的呼吸。论山水，它是“广东唯一拥有一流水质、一流空气、一流森林的地级市”，森林覆盖率达72%，空气质量更达到国家一级标准。

当你开启上帝视角，便会发现河源是真正的“山环水绕，远山四合，两江环抱”。上帝大笔一挥，便把54%的山地安在了河源身上，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更有126座，另有东江、新丰江环绕城中，三面环水，三河之源，故名“河源”。

说起山，河源人能滔滔不绝，几乎每个河源人门前都有那么一座或大或小的山，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“山城”。

据《河源市志》记载，河源市内排名前六的高峰分别是黄牛石顶、七目嶂、风吹蝴蝶山、武顿山、蝉子顶和桂山，由于桂山过于出名，很多人便把它当做是河源的“第一高峰”了。

但山客或许更喜龙川县内的霍山，丹崖赤壁的霍山被称为“丹霞山第二”，山水诗人苏轼曾称颂“霍山佳气绕葱茏，势压循州第一峰”，邹国忠先生更盛赞这里是“客家人的圣山”。

若要溯源，越王山便是个好去处。相传，当年赵佗就是登上这座山后，志当存高远，自立为王，于是便有了开启岭南文明的南越王。

好山配好水。“河源”二字既然都与水相关，丰富的水文自然是少不了的。除了东江、新丰江两大河，河源市内还有大大小小近百条河流，但河源的水，没那么简单。

万绿湖，号称“神仙看了也流泪”，光是风景美得不似人间就算了，行走江湖上还有个代号叫“新丰江水库”，承担着粤港地区4000万人主要饮用水源的重责，丝毫污染不得，常年保持国家地表水Ⅰ类标准，也就是说，你到了万绿湖，可直接勺水喝。

为此，河源人还拒绝了所有带污染的企业入驻，默默承担下一切却没有丝毫骄傲。他们做出的牺牲有多大？这么说吧，同属“姐妹湖”的千岛湖工业产值达60亿，而万绿湖的工业产值几乎为零，为保证水质，他们还搬迁了数万户居民。这种良苦用心的程度，可以说粤港人每喝一口水，都得感谢河源人。

这其实不奇怪，河源的主要江河湖泊常年都保持着国家地表水Ⅰ-Ⅱ类标准，在河源泛舟湖上，满眼的青绿能把最后一丝倦意也带走。

△人间仙境万绿湖，又有广东“千岛湖”之称

野趣沟号称“广东小九寨”，游走其中可谓现实版的“绿野仙踪”；在东江画廊放眼望去，便是“船在江中走，人在画中游”，简直人与江合二为一，组成“中国最美水墨画”。

河源人也并无半分浪费这样的美景，在山水之下，还建了一座座围龙屋、走马楼和四角楼，相映成趣。

你不会想到，一代大文豪苏轼的后裔会在河源义合镇落地生根，700多年前，他们用18座客家式民居建成了“苏家围”，从此过上了“阡陌交通，鸡犬相闻”的生活。

距离河源市区不过12公里的南园古村，坐落着36座明清时期的客家围屋，全村同姓聚居，还留下众多宦官、商贾的巨宅。

△河源客家围屋特别多

河源虽然不起眼，但其山水建筑内核却令人眼前一亮，在广东省内绝对称得上数一数二。

2. 客家“银”，自河源来

当你看到上述的客家围屋，心中便有几分了然。但在客家文化上，河源还可傲上几分，因为这里是客家先民的始源地之一。

始源地和聚居地，里面的分别可大了。但由于河源的宣传不足，导致这一点成为了很多人不知道的冷知识，当梅州成为“世界客都”、赣州成为“客家摇篮”，反应慢半拍的河源只挣得一个不痛不痒的“客家古邑”名衔。

△作为客家发源地之一，河源只称“客家古邑”

可从正儿八经的历史算起，河源是不折不扣的客家文化发源地，不少居于外地的客家人最终也得跑回河源认祖归宗。

山水之外，河源人还有个极为重要的文化身份认同——客家人。

若要寻客家之源，那无论如何都要从河源2000多年前的一座城市说起——河源龙川佗城。这里被称为“天下客家第一城”，公元前221年，赵佗率50万大军平定百越后，就在龙川设县，当首任县令，而这批秦朝军民就是客家先民首次南迁的主体。

△“南越王”赵佗是从河源龙川起家的

后来的数次迁徙，都是以古龙川为中心、扎根开去的客家先民聚居点。可以说，河源龙川佗城，就是岭南文化的发祥地之一、客家文化的始源地之一。

河源人对此倒是有几分后知后觉，皆因宋代的河源分属循州、惠州和梅州，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市后，才慢慢重拾“客家人”的归属。其实早在1931年，罗香林先生所著的《客家研究导论》中，已经将河源的大部分地区划为“纯客县”。

△河源大部分地区都是“纯客县”

走进河源，属于客家的一切是如此鲜明而强烈——围屋、客家话、客家民俗和美食。

河源通行客家话，18个声母、51个韵母和7个声调常常组合出令人捧腹的效果，比如“食脚毛”是指“吃西北风”，口头禅“阿爸天”是指“我的天”......

或许位于深山之中的河源太过与世无争，很多地区都保留着客家山歌、打马灯、舞龙舞狮等具有浓烈客家色彩的习俗。

流传于连平县忠信镇和周边地区的“忠信花灯”，灯光流转、手艺精湛，早已被收入“第一批广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”；在过去，龙川县的“打马灯”也盛极一时，人们“骑竹马，唱小调，敲金锣，奏繁弦”来庆祝一年的丰收。

△河源忠信花灯

有人来河源，是为那一口纯正的客家美食。

咸香鸡，一口下去，皮脆肉滑，齿颊留香，用盐、黄酒、花椒等调味料拍打鸡的全身，腌制过夜，蒸上半小时，便散发迷人的色泽和香气。

△客家咸香鸡

客家人以“酿”为主，客家酿豆腐、煎酿三宝，都是河源人的拿手好戏。在小吃方面，河源也绝不输人后，艾粄、萝卜粄、九重皮、八刀汤、猪脚粉，都让人无法“瘦着走出河源”。

△客家酿豆腐

客家人最早的根，或多或少都离不开河源。

3. 乡村游，河源终“发围”

为保护好自己的这片好山好水，河源可谓煞费苦心，既不能发展工业，那就甘当广东GDP的吊尾车？当然不。

凭借乡村游，河源也开始悄无声息地“发围”了。在刚过去的小长假，河源共接待游客56.68万人次，旅游收入33879.55万元，同比增长139.97%，其中很大一部分，都得力于河源的乡村游。

△河源乡村游非常吸引人

它号称大湾区的“后花园”，还真没错。

陂角村，成2019年河源唯一入选“全国首批乡村旅游重点村”的村庄，高山深谷、小桥流水，实乃都市人的“最美后花园”。

走进这座村庄，简直令老艺术家有种在英国庄园度假的错觉：依山傍水，清晨的雾水晨光洒满山头，漫步其中，竟滋生出仿佛就在山野河谷里渐生渐长的自然狂野气概。

△河源陂角村

林寨古村，装得下“中国最大的四角楼建筑群”。有句老话说得好，中国的最美村落，都是藏在山沟深谷里。

200多栋清代、民国的客家四角楼，水乡田野点缀其中，规模之大、数量之多、建筑手艺之精湛，实乃全国罕见，怪不得它又被评为“中国传统建筑文化旅游目的地”“中国传统优秀建筑文化遗产名村”“广东十大最美古村落”，置身于此，仿佛穿越到数百年前的客家人屋里，生活的余韵尚在。

△林寨古村，美得动人心魄

河源也是著名的温泉地。

丰富的地热资源，往往能让河源人“一泡解千愁”，游走完村庄之间，再泡个温泉，我怀疑河源人简直每日都活在度假之中。

你也别以为河源这座小城，没有夜生活。

在串联起几代河源人回忆的太平古街逛上一逛，找点美食，等到每天晚上8点，号称“亚洲第一高”的喷泉便会随着音乐喷上169米，丰富多变的造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。

△“亚洲第一高”喷泉在河源

虽然河源非常不起眼，但当地画家骆文冠说得好：

“离开家乡30多年了，每一次回来，总会带给我新的发现、新的感悟。2000多年的历史渊源，让河源这座既古老又年轻的山城，显得是那样神秘，又那样充满魅力。太平古街的骑楼，承载着儿时太多的记忆；新城区的高楼大厦，彰显着都市的昌盛繁华。”

如果说，“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”，那么河源就是最好的实践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