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明星们消停之后，娱乐圈变得有些无聊。除了糊到不行的电视剧，就是糊到不行的综艺。

但我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吃瓜空白期，全网居然都被一个女人轻易卷走了注意力。她就是——小莉。

小莉一哭，火过明星

小莉是谁？在本周之前，她不过是河南卫视《小莉帮忙》节目里的记者。因为有一个明显的“个人IP”，职能更类似出外景的主持人，节目的当家扛把子。但跟很多地方台的“帮女郎”一样，也是面目模糊的年轻女孩。最明确的形象是拿着话筒，到处给人解决麻烦。

但本周之后，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深深刻下了“小莉”的脸。穿着米色风衣的她用手按着眉头，嗓音颤抖中带着哽咽：

“对不起，我真的觉得很抱歉，因为大家一直对我们寄予了很大的期望。”

“一直说我们是要一帮到底，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……”

从周三开始，“小莉哭了”就登上了短视频平台的热榜高位。

这段流传甚广的画面，来自于《小莉帮忙》最近的一期节目。一位老人被大型犬咬伤，明明监控里已经录下了铁证，但狗主人却拒不承认态度嚣张；结果整整9期节目都没有解决问题，主持人小莉又委屈又愧疚，就出现了上图中那一幕。

说实在的，事件本身虽然非常可气，但同样恶劣的新闻在地方台也并不少见。这次引发了全网关注，还是因为主持人的当众痛哭。

很多博主在讨论此事时，都不忘带上“小莉帮过最难的忙”的标签；甚至直接高举手臂：“小莉不哭！小莉必胜！”

我有一个老家河南的朋友，说自己从小看着《小莉帮忙》长大。“属于是我们不为人知的宝藏节目了，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出圈。”

何止是出圈。如果把时间范围缩减到三天内，我愿称小莉为“宇宙最强流量”。有人把河南卫视的官网和官方账号翻了个底朝天，就为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；我怀疑他上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电视节目，还要追溯到过年跟爸妈一起看春晚。

因为个别受访者不愿意上镜，节目里有不少交涉片段都是用的远景，声音也零零碎碎；

但没关系，为了搞清楚小莉到底吃没吃亏，网友们可以把进度条拉上20遍。

甚至因为杨小莉火了，其他小莉们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。

哦忘了说，在河南卫视小莉不是人名，而是一种职业。除了杨小莉，还有明小莉、真小莉、伶小莉……据说目前还在录节目的就已经数出十多位了。当然，这也不是我数的，是喜爱小莉的网友们数的。

《小莉帮忙》里的部分小莉。

估计河南卫视自己也没想到，在国风晚会之后，自己的下一个流量抓手居然是帮忙节目的主持人。因为观众的反响十分强烈，节目组还推出了“售后服务”。前天视频里的杨小莉特地录了视频：“我很好大家不要牵挂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”

之前有种观点说，观众正在抛弃主持人，这话只说对了一半。被抛弃的是那种，“进行主持工作的主持人”。

《披哥》当时找了刘涛做“见证人”，有不少人哀叹主持行业的饭碗被明星抢了。

那小莉可以说是在无意间反将了一军。

明星在镜头前落泪的场景，网友们已经看麻了。但冷静理智的社会新闻主持人，突然在镜头前哭的梨花带雨——你难道不想打听打听，是哪个坏蛋干的？

“失控”的主持人，出圈的地方台

传统电视节目和地方台的没落，是个已经被说烂的老话题。习惯了兴趣细分、花样繁多的网络平台，年轻人打开电视就像是打开一个平行宇宙。地方台数年如一日地播着老剧，仅有的几档节目也跟自己十年前看的没什么两样。

直到小莉的一次意外哭泣，仿佛打开了平行世界的通道。

很有趣的是，如今经常有地方节目因为某个主持人，短暂地火上热搜。严格来说，是“失控的主持人”。节目越是毫无新意，越是一本正经；主持人那些“不够专业”的出格举动，就越容易引发大众狂欢。

上周末朋友圈里疯狂刷屏的“乾隆白菜”梗，就是源于天津广播电台两个主持的直播吵架。

当时朋友兴奋地转发给我，“感觉有阵子没这种热闹看了。”

都说看一个事情火不火，就看有没有视频博主蹭热度；那“乾隆白菜”事件至少可以被写进年度爆款盘点。

事件经过并不复杂——两个人搭档读观众留言，结果因为男主持人一直在发表反对意见，气氛越来越尴尬。终于在谈到“乾隆白菜”时双双爆发，最后男主持人当场暴走，摔门而去。

于是情感号摔门行为入手，探讨了两性关系中无法控制情绪的人有多可怕：“你说不准哪一句话就惹到对方，会给你们的关系带来极大的不稳定。”

职场号剑走偏峰，讨论工作中该不该为同事兜底：“故意将对方的过错暴露出来，只会让老板对整个团队产生负面印象。”

也有自称在主持行业工作多年的“业内人士”，故弄玄虚地分析了直播时延迟按钮没有生效的原因；

然后话锋一转，开始卖自己的演讲课程。

当然最省事儿的还是美食号——整整一周时间，全网都在教你怎么做乾隆白菜。

有时候觉得，人类确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物种。这种冲动不倾泻在明星身上，就会倾泻在其他人身上。

所谓失控，本质上是光鲜亮丽的台前形象，因为不确定因素而显现出慌乱的姿态。从以前大家爱看的“明星走红毯失误”，到如今的严肃节目主持人吵架、哭泣，都是同样的道理。

明星还有可能是炒作，但事业不跟热度直接挂钩的主持人，天生带着“天然去雕饰”的滤镜。甚至由于他们平时的形象更加一本正经，还增加了“欣赏的乐趣”。

足球圈里有个著名的场面。大概5年前，国足输了一场众望所归的比赛，围在体育场外的球迷情绪都很激动。场外主持人是个年轻女孩，试图在采访中引导一些正面的表述；结果话筒递出去，听到的是一句振聋发聩的“退钱！”

从晃动的镜头中，你都能看出主持人被大汉们团团围住时的不知所措。

她试图挽回局面：“但后面还有7场比赛……”结果一位大哥突然冲出人群，对着镜头大吼：“已经结束啦！”

当时主持人表情如下：

同样的严肃场合“失控”，被放到网上之后却火上天。甚至在b站上诞生了一系列鬼畜作品。后来平台还邀请了这位“退票姐”，第一个大噱头就是让她重温这段视频。

看到自己如同命运般递出话筒的时刻，她本能地后仰了一下。

我深深相信，看主持人们“失控”已经成为了无聊吃瓜群众的刚需。

今年9月，杭州新闻联播因为提词器突然失灵，男主播直接“表情管理失控”。只见他前一秒还播得好好的，突然疑惑地眯起了双眼。最后直接举起了手里的提词器遥控，满脸不耐烦地一通狂按。

作为严肃的新闻主播，这样的行为当然是很不专业。但网友们不仅很宽容，甚至还有点兴奋。有人调侃他的样貌，“小伙子就连皱眉头都很帅”；甚至干脆给他找了借口，“就得把遥控器拿上来，观众才知道只是提词器坏了，没出什么别的问题嘛”。

万物皆可“瓜”，包括主持人

似乎只有在得体形象“破碎”的那一刻，这些主持人才能重新拥有存在感。而改变的其实也不止是这个行当，还有整个电视行业。

时间倒退三十年，电视对大众来说还是一个向外张望的窗口。台上那个人更像是“引导者”——站在更高、更远的地方，被羡慕和佩服着。比如正大综艺里打扮时髦、用英语侃侃而谈的主持人；他们站在舞台上，本身就代表着更美好、更令人向往的事物。

但随着获取信息的渠道越来越快、越来越多，电视已经不再是长见识的唯一路径。而作为电视节目的具象化形象，主持人们理所当然渐渐丧失了光环。

在万物皆可瓜的年头，谁还要看他们一板一眼地在台上起范儿啊；反而是越“出格”越好，娱乐性才是关键。

聪明一点的，早就已经自行跳出了原本的框架。比如王冰冰，靠萌萌的形象大火后，从不避讳对外展示自己的“拙”。一会在滑雪场摔得人仰马翻，一会在健身房面对各种器械不知所措：

人缘反而更好了，每次网友纷纷高呼“萌化了”“我老婆”。

这几年人气超高的撒贝宁，一开始翻红也是因为“不着调”的形象；尤其配上他央视主持人的身份，反差感成了最大的萌点。

他们以及背后的团队，敏锐地嗅到了变化的苗头，选择了主动的“出格”；也精准地踩中了大众的娱乐化需求。

另一种，大概就像小莉们。并没有刻意设计，但因为一次偶然的“失控”，就此被流量选中。

比较讽刺的是，这原本是在他们的体系标准下“不专业”的表现；但偏偏又只有在这种时候，才能在网络世界有一点存在感。

前几天我跟天津朋友聊到乾隆白菜事件，说起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工作了多年的“资深主持人”；于是朋友深情款款地陷入了回忆，“当然，从小听着他俩的节目长大的。”可要不是这次”乾隆白菜“火遍全网，她平时根本想不起来有这么两号人物。“害，连节目都不听了，还管什么主持人啊。”

已经习惯被新鲜信息“喂”饱的年轻人，在更早时候就已经抛弃了这些节目。但他们好像也并不在乎——在绝大多数时间里，小莉继续帮她们的忙，电台主播们继续聊他们的菜。

要不是因为一次“失态”戳中了互联网的规律，两个世界大概永远不会相交了；也只有在这种时候，人们才会毫不吝惜地献出自己的流量，并且短暂而又深情地回忆起那个曾经陪伴过自己的主持人、电视节目。

不过最近的一则新闻，又让我有了种次元壁被打破的感受。

就在昨天，很多人发现撒贝宁又开始主持《今日说法》了。距离他上一次在这个节目里出现，已经过去了四年。屏幕中的撒老师依然业务熟练，台风稳健。

我本来还在感慨这可能是国内仅剩不多的，能够熟练穿梭于严肃和搞笑之间的主持人了。

结果一看最高赞：“不行，已经不习惯撒老师的一本正经了，总觉得他在憋笑！”嗯……是我想简单了。

看来主持人们的“解放天性”之路，确实不可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