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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什么让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分道扬镳?是什么让血浓于水的舍友同室操戈?是什么让大肌猛男秒变无能巨婴?

上过大学的你我他,心里都会有一个无可替代的答案。每当谈论它,我都只能用歇斯底里的情绪面对它,回忆它并指责它,它就是那四个字——小组作业。

一个幽灵,一个小组作业的幽灵,在大学上空游荡。

在中国,每60秒,就会有一分钟过去。在微博,每60秒,就会有一位大学学子被斩于小组作业麾下。“今天中午吃什么”已不再是闺中之思,“小组作业何时滚出中国”才是亘古难题。

据说,没有做过小组作业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,就像项羽未曾邂逅虞姬,春晚没有赵本山一样,或许能有所作为,但终究不够完满。

一代又一代的大学学子跪倒在它的石榴裙下,无论你如何逃避,如何挣扎,无论是英专学渣还是体育高材生,无论你在大专学汽修,还是在985研读国际贸易,都逃脱不了被小组作业按在地上摩擦的宿命。

知乎高知@削削削这样对小组作业精准定义:

小组作业,一种新时代的作业方式,往往可以通过合作的方式达到1+1+1+1...+1<1的惊人效果。

至于加多少个1,取决于你们组有几个人。

而且,每一个“1”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宿命。

“说多了都是泪,我就曾经是那个很猛的1,一人能干四个人......的活,是全组人唯一的1靠。”院办表妹说。

“我也曾幻想团队4人会像唐僧师徒一样,你牵着马,我挑着担,一路斩妖除魔,拿下A+plus。但沉默是今晚的小组作业群。”

“这群人毛都不干的喂,一个个都说不鸡道,我不废,小组作业变成了小姐作业。最后交作业的时候,还要跟我确认加没加上他们的名字,这些嫩嘿真是不要脸的捏。”

一个人要做过多少小组作业,才会同时检查出甲状腺结节和乳腺增生呀?我想起了表妹上个月的体检报告。

在无数个苦思冥想,辗转反侧的夜里,表妹翻阅《社会心理学》读到了“旁观者效应”,也在《宏观经济学》里探讨过“搭便车”行为,勒庞的《乌合之众》也被供在她的床头,不时拿出来研读研读。

但所读一切都只解释了“为什么会有人在小组作业里摸鱼”,而表妹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却迟迟没有出现:为什么人人都痛恨小组作业?

直到又一次小组作业完成后,老师御笔一挥,给小组成员们都打了一样的高分。表妹可算明白了,哪怕自己独立拯救了地球,到头来也是小组的集体荣誉。好比美国队长历经千辛万苦打败了红骷髅,绿巨人、钢铁侠、黑寡妇、雷神什么的都冒出来要和他平分战功:咱可都是复仇者联盟这个集体的啊。

“要是复仇者联盟还好了。”表妹苦笑道。“我感觉很多时候更像是美国队长被迫和什么万磁王、洛基、灭霸这帮反派分到一组。你说,别人都想毁灭世界,就你想拯救世界,你能好受吗?”

在颁布小组作业时,表妹从未见过有哪位老师涉足过小组的构建。于是,小组基本都是默认的以宿舍为单位构成。

别看平时的舍友和蔼可亲,满面春风,是妈妈的乖宝宝,老师的好学生,你的铁哥们。他会在打游戏时,在王者峡谷哺乳你,也会在刺激战场扶你,甚至愿意把三级甲让给你。

但一旦遇上小组作业,他就成了三心二意的书桓,六亲不认的雪姨和装傻充愣的可云。游戏里的合作太廉价,真正涉及到影响成绩学分利益的作业方才见人心。

如果你恰好是宿舍中的边缘人,那更要恭喜你中头奖了。强拧成的一股绳,往往会在压力的作用下一拉两断,干脆走向摆烂。

可讽刺的是,如果边缘人恰巧是个有力的大腿,平日里对你爱答不理的室友们,又会殷勤地邀你加入,共创美好作业。你无力抗拒,因为一座集体主义的双峰山压得你喘不过气——

老师:“小组作业,顾名思义是小组完成,怎么能一个人单干呢?”

室友:“你还是不是XXX宿舍的人?”

小组作业,到头来和那些巧立名目的集体项目别无二致,受益者往往只有项目提出者和搭顺风车的人。你呢?则是成就集体奖状的薪柴。

“我二十岁就得了高血压,因为小组作业。”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害者说。“我有时搞不懂自己在做的是小组作业还是带头扶贫。不过要真是扶贫还好了,那我还挺光荣。实际上我更像老妈子整天被几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啃老。”

如果用当今互联网流行的“谢谢梗”来赞扬小组作业,我想会是这样的:

这是小组作业,恭喜你被小组作业选中。这是一门极限运动,如果它出现在你大学生涯中,可以让你提前预知社会的险恶,人性的缺陷,生物的多样性。你还会因此锻炼一颗强心脏,让你学会了忍耐,记得对它说,谢谢小组作业。

吾之砒霜,彼之蜜糖。小组作业虽苦了学生,但同时解放了老师。以前老师一人要处理30份垃圾,自从小组作业发明以后,老师濒危的发际线都减缓了后移的速度。

但站在一个受害者的立场,我仍无法原谅小组作业。在大学四年里,我已亲历和见识过太多因小组作业导致的悲欢离合妻离子散。在搜索引擎里,从不乏全国3000万大学生振聋发聩地发问:这么劳民伤情的小组作业到底是谁发明的?

用小学三年级就学过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来说,小组作业就是一种落后的生产方式,是大锅饭时代的糟粕,严重违背了按劳分配的基本原则。所以我建议小组作业即刻滚出中国。

最后,我问表妹:“大学四年,你就这么忍过了么?”

“我也学会了摆烂,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。”

“爽了么?”

“害,组长最后没写我名字。”